第一百二十章 西属北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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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极其简单的一句解释的话，然而，就是这句话，让谌紫卿对独孤凝的所有不解就都全部消除了，但理解归理解，并不代表她会赞成。她像是看着傻瓜一样地看着独孤凝，嘴唇蠕一动了几下，“所以你以为万和赌坊是在针对你”
独孤凝扬起长而浓密的睫毛苦笑道：“只是突发奇想而已，果然做人还是不能太过莽撞。”
谌紫卿奇怪地望着她，“你在行事前若能多做一些考校，又何至于此”
“你不懂，无所皈依的我面对这种步步紧逼的威胁时是怎样一种悲哀，或许和狗急了跳墙是同样一种感觉吧！”她低声喃喃道。
那种幽幽的慨叹带着自嘲般的诘责令谌紫卿微微一愣，“我本不想多问，可如今我已经陷进来了不是吗我必须得要确保你所做的一切不会违逆我的本心。”
独孤凝直愣愣地看着谌紫卿，最后竟然笑了，那笑容竟一扫她脸上的阴霾，随意而张扬。
谌紫卿被她笑得莫名其妙，正想出言询问，便听独孤凝道：“紫卿，若我违逆了你的本心你又能如何，左右你已经上了这条船……逃不掉了。”
谌紫卿皱眉，“你……”
独孤凝忽然敛住了笑容，严肃而认真地道：“你既然选择了，就该为此负责，哪怕它是错的，你也要甘于承担后果。把所有指望投注在我身上算怎么回事”
谌紫卿突然脸色发白，她愣在当场，手足无措。
独孤凝并不是想说狠话，但她有时候确实觉得谌紫卿就像只缩头乌龟一样，不愿意承担，不愿意承受，遇事便想着怎样逃避。
这样行事有时候虽然可以说是特立独行，孤高自诩，但有时候也是懦弱的一种表现。
放在以前独孤凝决不会多说谌紫卿半句，甚至还会夸赞一番也说不定，但此时谌紫卿已经开始参与进来了，她又怎么会容许谌紫卿是这种态度不可否认这次莽撞的行动的确是她的过错，但同时她也知道是时候该给谌紫卿下一剂狠药了。
“紫卿，不要不承认从你救起我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和阿唯他们就已经不再是一路人了。更不要说你还跟在我们身边那么久，知道了那么多不该知道的……出淤泥而不染”独孤凝带着三分嘲弄地问道：“你做的到吗”
“我劝你还是不要企图在我和阿唯两个阵营中找到和谐的平衡点。因为只要我和他之间还有秘密，这样一个平衡点就不可能存在。希望你能好好摆正自己的立场……”
独孤凝的话语还在继续，冰渣子一般地砸落在地上，凉透了彼此刚刚回温的关系。
谌紫卿在她的训斥中浑浑噩噩的离开了，独孤凝顿时觉得自己获得了一种疲惫不堪的解脱。虽然独孤凝这样疾言厉色地气走她，多少也有点规避万和赌坊这个问题的成分在里面，但好在此时此刻她可以清净了。
独孤凝想，她大概比任何一人都要更加不能忍受自己做蠢事！
……
寒冬料峭，此时的淮安城裹在凛冽的寒风之中，夹杂着风沙，偶尔下着一些新冬的干雪，实在算不上是一个好天气。
随着一阵嘎吱声，那两扇被李唯玑闭合了许九的房门被缓缓推开。
一眼望过去，便看到一个染着沉重的漆黑颜色的桌案正对门楣，而桌案的后头，坐得一派凛然的李唯玑，和在盈江城时并无两样，只是细看时才会察觉他的眉眼间挂着几抹疲惫之色。
如果不是足够了解他，大概不会有人看得出端倪，只以为李唯玑处理的事务或许有些繁重罢。但李烁是何许人，一眼便可看出他是久困于自己的思虑之中，不可自拔。
这或许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经此一事，李唯玑总该能够大彻大悟，真正地脱离苦海了。李烁如是想。
李烁也不做声，只走到案前，接过李唯玑手中的事项，一手持簿，一手持笔站在一侧将近日发生的事情一一记录下来。
李唯玑依旧面无表情地正坐着，连眼皮都不曾抬。他想要尽快了结这些纷繁拖沓的工作，所以也并不是干坐着，无所事事。然而，他所绸缪的这些却不可予人知，更不能毫无顾虑地实施。如此投鼠忌器，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可悲。
李烁飞快地将一些需要李唯玑过目的事务记录完毕，然后协同他带来的一些公文一起整整齐齐地摆在李唯玑面前。
李唯玑这才看了一眼，顿时愣住了。
最上头的这份本被整理好了，无懈可击。让李唯玑感到压力的是其上的内容，没想到他的父皇已经开始对他的行动开始不满了。
他不由得皱起眉头，接着又问了李烁几个简单的问题。李烁一一回答。他的话回答得轻缓而流畅，既没有尖锐的话头，也没有含沙射影的暗示，但他与嘉元帝一样明确的表露着相同的意思。
李唯玑注意到，李烁在说话的时候，右手的拇指与食指在不自觉地摩擦着。这并不是他惯常的动作，可惜现在出现了，大约是因为此时他在面对他时，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
李烁不动声色地查探李唯玑的态度，然而他却忽然像是烦躁了一般，当即站了起来，只丢了一句“左右我也只有这点出息，若想要好的进展，不如你们来”，便不悦地离开了。
李烁分不清他是真生气了，还是假托烦躁欲寻清净的借口，反正这个人的一言一行总有让人揣摩的理由。
“若如此这般，到底何处才是终点”李烁低头苦笑。
这一低头，忽然便看见桌脚下，一团皱巴巴的废纸孤零零的被人遗弃着，不用想便知那定然是李唯玑的杰作。略作犹豫，他弯下腰拾掇起来，展平，仔细地将其上的内容看了一遍，然后叠好放入自己的怀中。
……
在林小翼的带领下，独孤凝顺着槛道进入了鱼龙混杂的西市。
过了那条长长的槛道，迎面是一个宽阔的三叉路口，东南、西、北三条宽巷的两侧皆琳琅满目的店铺，勾栏瓦肆夹杂其间。从衣食住行的铺面，到珠宝饰物铺、再到听书唱曲的楼台一应俱全。
这个地方独孤凝并未来过，举目四下皆不见显贵之人，但平民百姓却比它处要来得喧嚣活跃，此时只觉得俗俚之气浓郁逼人。听闻这附近还有一片非常开阔的建筑，里面堆积着数量庞大的货物。
想来那些货物便是为这一带提供的。
此时也有铺子正在开张，店家把把幌子高高悬挂出来，又有伙计在大声吆喝，门前便集满了一大片人，好不热闹。
“咱们淮安城呀，一共有三十九个坊市，这西市只是个统称，其实这里一共有八坊，每一坊虽然没有明显的界限，但吃喝玩乐都各有所精，经营也都是分开的。这些我们淮安城里的人都心中有数。老实说这西市里经营的这些都是小打小闹，虽然样样齐全，但是多而杂，富贵人家的子弟都不太愿意来这里，外来的人也少有流连于西市的。可其实呀，这里是淮安城里头，寻常百姓最活跃的地方了……”
林小翼一边走着，一边滔滔不绝地为独孤凝介绍西市里的掌故。
独孤凝环视四周，眼睛里透着一些疑惑不解的光，如同懵懂的孩童逡巡着这陌生的环境一般。
周遭喧闹非凡，车轮辚辚，过往的人都在匆匆买办，鲜有人会留意这会御下华衣铅华褪尽，做了一番伪装的独孤凝。
两人走在街面上，终于林小翼停下脚步，“夫人，这西市那么大，我们到底是要去哪呀！”
独孤凝从袖口中拿出一张折好的纸，展开，再细细看了一遍，然后道：“为什么这坊市的地图上没有北云亭这个地方”
“夫人要找北云亭”林小翼问。
“你知道”独孤凝看了过去！
林小翼先是怔了怔，刚想开口忽然又住了嘴。他对于上一次万和赌坊的事还心有余悸，无论如何也不想再招惹上什么别的事端了。
他这一沉默，独孤凝自然也就猜到了一二，于是道：“在此前，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办妥当了，怎么你想过河拆桥吗”
林小翼立即摇了摇头，咬了咬牙妥协道：“北云亭确实是在西市的范围内，从这里往北去，有一个渡口，西市买办货物的途径大多都是经由那个渡口。当然如今水面结了冰，那里也就停渡了。渡口北侧有万鳌山，其绝壁上便是北云亭，据说在雨天凭槛下视便有云腾雾涌之感，变化万千，所以人称北云亭。因为北云亭的得名，到后来连带渡口那一片区域，都被称为北云亭。可世事变化，如今那个地方因那一带除了一个古亭子可看之外，其他的也没有什么好的去处，所以这种专供旅人看的地图也就没有将北云亭记录在上。”
独孤凝思考了片刻，道：“听起来倒也没什么特殊的。但好歹也该去看看！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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