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掀风播浪（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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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啬怔怔看着隔自己两三米之外的人，对方眼中的嫌恶轻蔑有如实质般轰然而来，像是看待一个无足轻重的东西，让人不禁觉得独孤凝眼中的自己卑微至极，他微微皱起眉。
独孤凝看到了他怔忪的表情，继续不留情面地开口，“其实我可以立刻把你和你的那些同僚全部都抓起来，再好好的严刑拷打。但我不会，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想如果对你们用刑，只会更加满足你们的所谓自豪感而已！或许看着我的人对你们的三缄其口束手无策，只能又气又怒的选择无效果的加重刑罚，你们内心会通过对手的这种态度而觉得自己的价值变大了，是不是”
“哪怕最终不堪受刑，英勇就义了也会荣至后人，到最后就连我们也不得不为你们硬汉气质称赞一声。想从我们的身上谋得无限的优越感，这才是你们对于我今天的阵仗有恃无恐的原因吧！”
“可你大概不知道，对于你们这样的硬骨头我见过太多了，所以只需要一眼我就知道你们就是那一类人！”
钱啬被她说得心中戚戚，想必身旁的弟兄一定更甚，此时他对独孤凝的忌惮已经上升到了极点，那是一种即将被人拿捏住要害的恐惧。他强自冷静下来道：“所以您是想威逼利诱地改用怀柔政策太子妃，您也太小看我们了吧！”
“你的意思是会负隅顽抗到底吗”面对钱啬死不妥协的态度，独孤凝也有些不耐，她优雅从容地抬起亲人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老实说，就在刚才我还给你们预留了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钱啬我会让你们求着我将你们收押！”
钱啬皱了皱眉对独孤凝的话还抱有有七分怀疑，他有些试探地问，“你是在恐吓我们吗”
独孤凝随意笑了笑，神态张扬而肆意，她慢慢说道，“你们这一辈子为了北韩，为了自己的主子也就这样了，试问这十年如一日的潜伏，你们的家人兄弟可还曾记得你们哦对了，有些人还是孤儿，那就更可怜了，因为即使客死他乡也不会有人在意。”她顿了顿，轻瞥了他们一眼，“而且还大逆不道的对你们口口声声报效的主子倒戈相向，就这一点便可以让你们永无翻身之日！”
无疑，独孤凝的话狠狠地刺到了钱啬，此时他的眼里布满了血丝，气急败坏地道，“贱人，你在胡说什么”
“胡说怎么会呢”独孤凝只似笑非笑的扫一眼过去，她气势不减的道，“你难道忘了前段时间你们新送出去的那条情报吗”
钱啬大骇，“你怎么会知道”
独孤凝像是在欣赏他的表情一般，饶有兴致的道：“我为什么不知道那可是我精心设计出来的呀！你也不好好想想这么多年你们何时闹出过什么大动静为什么偏偏就这一次就获悉了那么重要的线索你放心你们的主子一定会喜欢我带去的那份惊喜的。”
“贱人，你！你敢！”钱啬疯狂的颤动身体，想要上前堵住独孤凝那张尖刀利刃般的嘴，但他才稍微有点动作就被一群侍卫给强生生地束缚住肢体。
“到时候北韩那边出了事，而送出情报的你们却安然无事，你猜你们的主子该怎么想我呢，一向都是严格遵照规矩办事的，没有证据是绝对不会缉拿你们的，当然就算有，我也可以视若无睹……”独孤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便干净利落的转身，仿佛疲于与之周旋般就要出门而去。她抛下了惊雷一般的话，“相信我，一定能让你们满意的。”
“不……站住，你给我站住！贱人！”钱啬嘶吼着大喊，企图阻止她离开的脚步。然而只见那抹明丽妖艳的身影越来越远，就在她即将淡出视线之时，他才失力又绝望地喊道：“认，我认，我们都是可汗派来的，快把我们收押起来，啊……！”
独孤凝脚步徒然一顿，她缓缓地回过身，神色复杂地盯着钱啬，心潮忽起，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睥睨尘世的傲然神态。
对于钱啬突如其来的认罪，老实说她并不吃惊。因为以李唯玑的性格掌握了一条情报线，怎么可能不物尽其用呢况且正如她所说，到时候北韩那边被暗算了，而他们却还无事，那边主子难保不会以为他们已经祁靖国策反了。最后钱啬他们就会被自己效忠的主子，守护的人民所唾弃。这样就像是被自己的国家所抛弃了一般，无所归处。这样的打击对于他们而言无疑是最残酷的。
但如若事发之后被查出钱啬一群人早就被知府抓拿了，北韩方面只会以为是这一条情报线被暴露了或反利用了而已，那么钱啬他们依旧是北韩的勇士，依旧可以英名留芳。这两者之间，是个聪明人都知道该怎样选择。而他们所要做的不过是认罪而已。
况且这个认罪，对于祁靖国本身还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如果不是早就掌握了他们的一举一动，是不可能如此无声无息的通过他们传递出假情报的。
诚然独孤凝的惊骇是为了钱啬口中的“可汗”二字，是可汗而不是肆叶护，李唯玑再怀疑她也不会以为，她可以跳过肆叶护直接和北韩的可汗产生联系！
这一刻，独孤凝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今日踏入万和赌坊是一件多么错误的事！
她缓缓地转过身，有些惊骇又复杂的视线锁定在钱啬身上，此时脸上的张扬肆意几乎要保持不住了。
她不得不镇定下来自我安慰道：她和李唯玑之间的隔阂已经如铜墙铁臂般不可粉碎了，又何须畏惧再多添这么一件呢
她自嘲一般地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然后看着州牧气势如虹地说道：“怎么嫌犯都自己招认了，难道还需要我告诉你该怎么做吗”
关于这些人州牧最后会如何处置她已经不想知道了，她重新朝外走去，既没有一丝犹豫，启步的动作也自然如流水，恍若那个刚刚用言语践踏在人心之上的不是她。
比起万和赌坊一片喧嚣热闹，整个州府此时却极是静谧，隐隐约约还透着一种沉寂的压抑气息。独孤凝知道因为自己的身份所致，故而今日州府外派的人员多了很多，而他们大部分都还被她招惹的麻烦耽搁在了万和赌坊，去了结那些稍后事宜。于是这份诡异的平静便由此而来。
一弯孤月在层云密布的夜空中偶而会因为风吹云动而短暂地露出个头来，然后很快又藏进了一片迷蒙之中，被阴暗所掩埋。独孤凝开始怀念弄梅凝香的屋顶之上和李唯玑一起看着挂在林梢，清光泻地的那个皎洁月影了。
沁入心骨的寒风吹拂而过，抖动着不胜悲凉的枝头残叶，精心堆砌的青碧人工湖也同时划开一圈圈泛着寒气的湖波，倒影在湖中的阴暗的云层随波曳荡，阴暗而冰寒的视感犹如无望深渊中贪婪的窥探，让人无法心生好感。
前方的侍卫提着灯笼引路，林小翼和贾六郎二人护卫在身后，独孤凝在中间被拱卫着悠悠地走着。州牧为她安置的院落离李唯玑相临，说实在的独孤凝一点儿也不想回去。因为她很清楚万和赌坊的风波即将平息，但她与李唯玑之间凶潮却不会沉寂下来，或许他此时正在等待她的回归，等待着给予她激荡澎湃的鞭挞，这样让她觉得疲惫又无力。
然而无论心里多么抗拒去面对，这一段路途总还有走尽的时候，独孤凝看到花月痕和苏容一众守护得滴水不漏的院落，幽黑而复杂的眸中划过一丝令人读不透的光芒，她甩下林小翼贾六郎二人只留下一句“就送到这里吧！”不再迟疑地快步朝前走去。
又无视掉李唯玑手底下的人各种奇妙的目光，她干净利落地推开了李唯玑的房门。出乎意料，他已经在床上躺下了似乎正此时准备入眠，不过见到独孤凝来了也并未吃惊，只是伸手优雅地将衣领拢好，慢腾腾地起身。独孤凝的视线正好落在他微微凌乱的衣摆上，李唯玑皱了皱眉头，凝目讽刺道：“独孤，你可真是好手段呀！”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独孤凝虽这样问，但对取信李唯玑一事她没有任何底气，或者说得残酷点，她早知自己不该抱任何希望。只能说她是自食恶果！
“当然！”李唯玑凤眸一眯，没有任何迟疑地回答，甚至笑意莫名地说道：“独孤难道不也觉得自己当记大功吗”
独孤凝品味着他的话，说听不懂他话里的意味那完全是骗人的，因为她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他已经把彼此的距离推得更远了，不过她也活该被如此对待，怨不得别人。“并非，我已经知错了，但求弥补。”
李唯玑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慵懒又薄凉的笑意，“好啊！既然独孤愿意，那我也不好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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